沒想到昨夜吃了個閉門羹，今天一早竟然驅車前來。

而且皇後幾乎沒有，提前給她任何暗示。

如此突兀的出現在宮門前。

看那形式，似乎還是久候多時。

皇後這打的是什麽算盤？真叫人捉摸不透。

聲音未落，馬車中幽幽傳來。一個清淡的女聲：“賢妃免禮。”

她已有許久沒再聽到皇後的聲音了。

“是，娘娘。”

記憶中，這個女人容貌清美，算不上國色天香，卻宛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漣而不妖。

向來無欲無求。

雖看似柔弱，那柔弱外衣之下的她，卻也是手腕狠厲。

一旦到了關鍵時刻，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。

只要出手，甚至比淑貴妃更為恐怖。

所以比起心機，要說皇後敵不過他們，那是天大的誤解。

劉賢妃穩住心中疑慮，定下心神，在車前靜觀後文。

“本宮聽說，賢妃今日要去白玉寺，為玉霞公主祈福？”

“回娘娘的話，確實如此。已經稟明過聖上，得到準予了。”

“本宮也是看著玉霞長大的，既然如此，今日便隨你一同走去一趟白玉寺吧。”

皇後要與她同去？

看來昨日那個東西，並沒有如她想象中，被皇後故意冷落。

反而深深引起了她的註意。

攪亂了她的心智。

只是不明白，為何她要借此機與劉賢妃相見，而不是昨夜夜深人靜之時？

“多謝皇後娘娘盛恩，臣妾不慎惶恐。”

“如此你便坐上本宮的車駕吧。兩輛似乎有些麻煩，而且本宮也想與賢妃說說話？”

“是，皇後娘娘。”

劉賢妃回頭，朝身側的月華眼神示意，命她將自己的車架斥送回去。

然後小心翼翼的走上了，皇後那鋪著絨緞地毯的豪華車架。

馬車之中。

卻比外間更為奢侈。

過往木板上，盡是鵝毛地毯。那柔軟的榻上，還鋪著貂毛坐墊。

但此刻，那奢華至極的軟塌上，坐著的只有皇後一人。

隨行之人，皆在後面的驅馬尾隨。

朝中禦林軍更是在前面開路，陣勢卻也是非同凡響。

皇後歲叫劉賢妃進來，卻頭也不擡。一件清清淡淡的素白衣裳，只有兩處青藍色的荷花繡文。

乍一看，普通無奇。

細看之下才覺得，那唯一的幾朵紋繡，走線極其精致。

花瓣被繡得栩栩如生。

如墨筆畫中的美景一般，心中便知不是出自世俗之手。

“妹妹莫要客氣，坐下吧。”

因常年服藥，皇後的臉色蒼白如紙，眉眼之間近乎病態的虛弱。

讓她看去，有種說不出的文弱之美。

與淑貴妃的妖艷有著天壤之別。

“多謝皇後娘娘對玉霞的關愛，肯去為她一同祈福。”

面對劉賢妃出口的客套。

皇後面不改色，竟沒有像平常人那般，與她虛情假意。

反而突然伸手，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東西。

那東西明明晃晃，依稀可見一根顏色鮮麗的紅繩。繩子上掉下一塊玉牌。

皇後將那玉牌，在劉賢妃面前輕輕晃了晃。

隨後悠然擡眸，凝視著劉賢妃的眼，低聲問道：“這東西你是從何得來？為什麽會在你的手裏？”

看來去白雲寺為玉霞祈福，果然是她的借口。

皇後為人坦率，沒有那麽多虛假。雖然顯得冷血無情，但劉賢妃心中卻比先前要好受一些。

起碼言行舉止都是真的。

她望著那塊玉牒，緩緩一笑：“玉牒上所雕刻的生辰八字。皇後娘娘怎麽可能不認識呢？”

皇後看出來這是誰的玉牒了嗎？

“本宮問的是，你是從何處得來這個玉牒的？”

皇後猛地收手，將玉牒緊緊握在掌心。那淒美的臉龐顯出幾分，讓人畏懼的寒意。

她不想聽，劉賢妃似是似非，只想開門見山。

沒想到劉劉賢妃似乎不懂她的意思，仍舊繼續說道：“看來娘娘是認出來了。這玉牒正是娘娘，當時不幸夭折的小皇子的。”

話音落下，“小皇子”三個字深深，刺傷了皇後。

她突然咬緊唇畔，在原地臉色蒼白。那蒼白，讓她的皮膚近乎透明。

皇後終於坐回原地，沒再朝著劉賢妃緊問不舍。

只不過身影有幾分恍惚，似乎陷入回憶之中，不可自拔。

見她這般神情，劉賢妃自知戳到了皇後的痛處。在這皇宮之中，每個嬪妃誕下皇子或是公主，都會有隨身一塊玉牒。

玉牒上，記錄著小皇子或小公主的生辰八字，以及名姓宗譜

皇後當日生下皇子之時，雖然夭折，但仍有玉牒記錄。

這一點，她記得清清楚楚。

當日是她親手將玉牒，掛在了皇子的脖子上。

可是為何現在卻會出現在劉賢妃的手中？

莫不是——

皇後簡直不敢細想，神色竟露出一副極為恐慌的樣子。

劉賢妃往前一步，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皇後的車駕之中，隨後深深向皇後磕了一個頭，行此大禮，讓皇後始料未及。

“賢妃，你這是幹什麽？”

皇後大吃一驚，身子往後微微退去，後背緊緊靠在了軟榻之上。

劉賢妃卻已經開口，聲音中帶著委委淒涼：“恐怕只有皇後娘娘，才能與臣妾感同身受了！臣妾只有玉霞這一個女兒，但卻遭到淑貴妃毒手，如今死不瞑目！臣妾還不能為她沈冤得雪。臣妾心中委屈！”

說到此時。

劉賢妃的聲音裏，透出一股哭腔，讓人聽去更覺可憐。

她這情真意切的言辭，霎時勾起了，皇後那悲痛的回憶。

兩人皆為母親，心中所隱藏的情緒大同小異。唯一不同的是，劉賢妃知道兇手是誰。

而皇後，卻只知道當初自己的孩子，一出生便死了。

要怪也不知道該去怪誰，所以這麽多年來，只能將這怒火藏在心中。

不能發洩的火焰，最終將她自己燒成了灰燼。

“賢妃，你先起來。”

“皇後娘娘且聽臣妾說完，娘娘一定聽說了，幾日之前朝中庭審之事。大家都知道幕後真兇是誰了。但是怎奈淑貴妃勢力過大，連皇上都拿她沒有辦法，臣妾才只能忍氣吞聲，娘娘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！”

“做主”二字一出，皇後眉頭微蹙，如想象那般，有些無計可施的說道：“可是本宮已經不問後宮多年。況且，若說要做主，此事還得去找皇上，你來找本宮也是沒什麽用。”

那句話倒不是推脫。

後宮之中，如今的勢力，淑貴妃坐大，無人能與之匹敵。

但沒想到，深知此事的劉賢妃，卻絲毫沒有氣餒。

“話雖如此，但臣妾還有一事想要稟明皇後娘娘，娘娘不是想知道這玉牒是從何而來嗎？”

“快說！”

“前些日子，臣妾的哥哥遠赴邊城辦差，在一個唐姓的小村子裏，發現了這玉牒。”

“唐姓的小村子？”

皇後瞇起雙眼，似乎有了興趣。

“不錯，只是那村子已經被人燒毀，裏面的人也大都死絕，只找到這塊玉牒。但這說明了一件事情，皇後娘娘的兒子可能並沒有死，只要能找出，曾在那村子裏生活過的人，便能找出這玉牒的主人。“

這仿佛給了皇後一個巨大的希望，她整個人在原地開始顫抖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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